幼年的雄蟲這麼說的,雌蟲也一直記到現在。
陰影隨著日落黃昏越拉越長,漸漸籠於雄蟲陰暗不定的臉側,仿佛打上一層光陰的虛晃。
艾勒特忐忑不安地偷覷雄蟲的神情,手指緊張得攪在一起,他說的不對嗎?還是不應該在這時候提起小時候的事情。
好像每一次,路卿在他身上的沉默會變多。
那些明朗的、舒展的笑容都是綻放給其他蟲的,而不是他。
艾勒特知道自己沒資格埋怨雄蟲對他的冷淡,這是他應得的。
然而明明近在咫尺卻求而不得抓心撓肺的痛苦,根本無法縮減分毫。
現在所做的,只是望梅止渴的索求罷了。
窗戶是雙開門,正對著洗菜池。
路卿掀開眼帘,透過緊閉的玻璃窗面能看到身旁雌蟲眸色愈漸深邃,而淺看過去又好似有幾分抹不去的悲愁。
飄零的紅葉被一捲風吹落,隨意遊蕩來到窗口的欄杆處擱淺。
路卿熄火,盛下熱湯,看著晃動清透的湯麵,心情大概就像那片窗外的樹葉那般飄忽不定。
小到如此簡單的問話,大到十幾年前模糊到要散去的回憶,若即若離小心翼翼的試探他看得見,聽得出,卻不太願意再把自己投入進去。
「少將能幫我把這盆湯端上桌面嗎?謝謝。」
兩隻厚重的手套放在路卿的掌心,攤開放在雌蟲的面前。手套的顏色和路卿的圍裙都是暖橙色,厚厚的手套內側包裹著絨毛,看起來隔離能力很好,將所有的光和熱剝離出生活之外。
艾勒特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沒再多問:「閣下,我可以不用手套的。」說著又要遞迴去。
路卿搖搖頭:「帶上吧。還有……」
「我記得。」
*
熱湯送上飯桌。
勾蟲的香味引起安飛宇壓抑到喉嚨深處的一聲歡呼,在看見艾勒特的臉時又硬是吞了下去。
身高腿長的雌蟲和利爾弗完全不是一種氣質,眉峰凌厲似冰刀,唇色涼薄,透著不易靠近的冷意。
安飛宇勉強咧出一個微笑:「 教……教官。 」
救命!他明明是醫學院的怎麼會那麼害怕軍校的教官啊啊啊啊啊啊——
艾勒特想到這是路卿的朋友,微微點頭,又轉身回廚房。
直到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後,安飛宇鬆了口氣,和路卿的教官面對面真的像和老師一對一交流一樣,有點嚇蟲。
利爾弗拍拍自家雄主的後背,稍作安撫。
沒過多久,路卿和艾勒特一前一後地走出,手中端著白瓷盤。